「審證論因」「治病的人非人的病」「陰平陽秘」

 

多囊腎病人進入診間，猶記得當年青澀時，感於中醫的不分科，病證層出不窮，病名眼花撩亂廣而無際，如何取效就會心虛起來，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窘迫的感受，此時可能會請教西醫聊聊多囊腎，谷歌搜尋，翻閱架上書籍，有時也會無功而返，不知所以。直到接觸經典經方，治「病的人」而非「人的病」重視病體的抗病作用，「陰平陽秘」陰陽相合自我康復的中醫純正醫學，「治人」才是最高準則，中醫追求無上的境界。

 

長期生病的患者，身上包覆著很多症狀，即使沒有很多症狀，也有宿疾。所以經方醫師臨證的問診，盡可能鉅細靡遺，因為常常是一個小小的眉角，是致病的關鍵處，也是醫師辨證施治能否驟效的決勝點，一旦錯過，一步錯百步錯。

 

50歲頂客族卻翩翩瀟灑風采，移步診所「多囊腎」就診。頭重鼻塞流鼻水，舌麻下唇麻，晨起口苦，項強，咽滯痰吐咯不出，心臟瓣膜脫垂，噫氣，胃部隱痛，內外痔，大便始硬後軟，右脇肋悶脹疼痛，時欲嘔，腹痛排氣多，倦怠疲勞。審證論因，一大堆症狀，梳理出背後的病因，「水濕痰飲」頭重鼻塞流鼻水，咽滯痰，噫氣，欲嘔，腹痛排氣多，倦怠疲勞。「飲郁化瘀」下唇麻，舌麻，右脇肋悶脹疼痛。「飲鬱化熱」晨起口苦。在四逆散，四逆湯，苓桂朮甘湯，當歸芍藥散，茯苓飲，豬苓湯，桂枝茯苓丸等化裁中，ALT66～18，TG344~319, 腎功能正常，24小時蛋白尿正常，超音波囊泡縮小，起到一定的療效，病人在診間鞠躬致意離去時，一切孤苦在經方路上徬徨猶豫的辛苦，一如過眼雲煙，忘了，忘了。

 

放眼各行各業，其心路歷程都值得學習和深思，我的經方醫學從不知何去何從，亂槍打鳥的到網路書局，實體店面，買了一屋子書，在氾濫的書海中載浮載沉，有些書艱澀難懂，蜻蜓點水式的閱讀，終究無法探視作者之堂奧，在看診之餘不能怠慢，讀著讀著，書海中撈起「毛進軍」醫師的「經方活用心法」直到最近「經方辨治法度」除了感受毛醫師治學嚴謹，過程中的精益求精不懈的精神，也不忘提攜後學指引經方明路，用他個人的力量，用力致力推廣經方醫學，讓人敬佩。他的書中苦讀經方，引用王國維「人間詞話」治學三境界，在我心中盤旋深化成沉默的力量。「第一境」昨夜西風凋碧樹，獨上高樓，望盡天涯路」，「第二境」衣帶漸寬終不悔，為伊消得人憔悴」，「第三境」眾裡尋他千百度，驀然回首，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」。三境道盡經方醫學，非得一番寒澈骨的煎熬體會，曾經的我浸淫在第二境，熬著，熬著，臨證～總結～讀書～再臨證～再總結～再讀書，受不了折騰數度暈眩症發作，欲棄不能棄的孤苦，又熬，再熬，當學問就在胸口，了然於心，大部分的病人透過你的努力，提昇生活品質，那種海闊天空通透的感受，豈是凡夫俗子能道。

 

常聽病人說「請醫師幫忙調身體」，此時心裡就會抽痛，傳統醫學在調身體中止步，有污辱老祖宗的智慧，同時失去中醫的傳承，中醫的「審證論因」，「治病的人，非人的病」，「陰平陽秘」是治病，非調身體簡略帶過。經方醫療的起步其實是很難的，也會時時受西方醫學的影響，發炎就清熱解毒，酸痛就活血化瘀，身心症就疏肝理氣，失眠就安眠藥，便秘就瀉藥軟便劑等，針對症狀治療，醫學流於空泛膚淺，愧對了老祖宗留下來珍貴遺產，中醫學如果僅對症狀治療，遠遠落後於西醫的專科專藥，唯有「審證論因」「辨證論治」才是經方醫學的深度內涵真諦，邀請所有人邁入經方醫學的饗宴，看到醫學的無遠弗屆。